甜，但不太甜

 在某些圈子中，這句話是對一道甜品的最高讚譽。那就是當有一定年紀的婆婆或阿姨淺嚐一口後，滿意地點頭說：「很好，甜，但不是太甜。」 「不是太甜」( 廣東話「唔係太甜」)是判斷一道中式甜品是否成功的最高標準。

當我們還小的時候，對甜食可說是多多益善，能吃多少就多少，毫無節制，但似乎從沒感覺任何不妥。長大後我們才明白到，汽水和粟米糖漿的飲食習慣對健康無益，並逐漸發展出對味道的觸覺，明白人生除了精製糖外，還有更多值得追求的事物，必須取得平衡。 

如泰式芒果糯米飯，香甜的芒果配上帶有自然鹹味 的糯米飯，再淋上鹹中帶甜的椰奶，正是兩者平衡的好例子。又或是月餅，最好吃的月餅裡面都會加上鹹蛋黃，用來中和甜得膩人的蓮蓉。另外還有傳統廣東甜點馬拉糕，會以發酵老麵糰增加嚼勁、令口感更為豐富，而普通的 蛋撻亦通常會在餅底加入豬油，以其淡淡鹹味襯托蛋黃餡的香甜。 

當然，亞洲還有無數甜度驚人的甜品，一直強調口感或香料，如東南亞的珍多冰、印度的玫瑰奶球，或是香港特有、塗滿忌廉的海綿蛋糕。雖然這些甜得發膩的美食 不乏捧場客，卻通常不是我那杯茶，也不合眾多阿姨們的口味。 

離鄉別井的亞洲人，尤其是那些執著於尋根或是想得到長輩認同的人，更是將甜而不膩奉為圭臬。其實「不是太甜」這四個字也體現了婆婆阿姨們的生活智慧，不僅是飲食，亦適用於人生。 

畢竟這年代我們追求的是與眾不同，而非千篇一律。沒有挑戰的人生有何意義？沒有偶爾的混亂，如何體會和諧的可貴？沒有鹹如何突出甜？

「甜，但不是太甜」，惟有這樣人生才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