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畫廊：與攝影師William Furniss對談

一個寧靜的夜晚，觀塘避風塘的海面漆黑一片，如鏡水面反映出附近建築物的璀璨燈光，並不時泛起陣陣色彩斑斕的漣漪，恍如一幅在水中律動的彩色掛氈。 

在英國出生、現以香港為家的攝影師William Furniss在啟德公眾碼頭的盡頭設置三腳架及攝影機，把鏡頭對向水面，凝神注視觀景器。 

「這有點像釣魚，你在岸邊設好裝備，等待事情發生。」他說：「有時侯，你會收穫一幅好照片。」 

然而，他的收穫又豈只三數張好照片。十年來，他的「Liquid Metropolis 」系列記錄了多個城市的倒影，其中兩幅作品「Liquid Metropolis #1」及「Liquid Metropolis #2」被選入我們的「 空中畫廊」系列，而這系列的藝術作品即將於國泰航空全新的波音777-300ER客機商務艙展出。這兩張照片於啟德碼頭拍攝，這一片填海土地正正是昔日啟德機場的跑道，跟國泰航空可說大有淵源。 

Furniss於1983年首次來港，便是乘搭國泰航空抵達啟德機場。「我馬上受到很大衝擊。跟我成長的地方相比，香港實在太多姿多彩了。」魅力繽紛的城市景觀，與他熟悉的英國鄉郊連綿起伏的風景形成了強烈反差。十年後，這位攝影師重臨香港，「自此我便在這裡紮根，至今已有30年了。」

移居香港之前，他早已愛上攝影。在15歲時，Furniss獲父親給予一部舊相機，他用相機為家人、朋友及寵物拍照。其後他透過母親接觸到《Vogue》雜誌，讓他大開眼界。「那是個超級模特兒及星級攝影師當道的年代，書中充滿瑰麗奢華、魅力無窮的事物。我當時對自己說：『我想成為攝影師，這個職業似乎充滿樂趣。』」 

他的第二家鄉成為了靈感泉源。「香港一直變化萬千，已成為我最愛的拍攝對象。」過去30年，Furniss用相機記錄這座城市及其不斷改變的景觀。在長達20年的攝影計劃「Grid System 」，他透過放大的類比式菲林印樣（contact sheet），描繪出城市生活的動力。他的攝影集《Queen’s Road West, The Vanishing Neighbourhood 》記錄了皇后大道西及該區居民的生活點滴，讓社區面貌得以流傳後世。至於「Liquid Metropolis」系列，Furniss聚焦於他認為香港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元素——水。 

他表示：「水是大部分城市賴以存在的東西。水把人們連結在一起，隨時隨地，無處不在，是個了不起的概念。」水可產生能量，本身亦是能量的載體，Furniss希望他每張相片都能捕捉這種一分為二的概念。 

創作「Liquid Metropolis 」系列的靈感，源自他到訪昔日停泊於香港仔避風塘的珍寶海鮮舫，在乘搭街渡前往海鮮舫時，他回頭看見碼頭龍型招牌的霓虹燈光，折射在船尾水面泛起的波紋，構成紅黃兩色的漩渦。他說：「我驚嘆：『這個畫面真是美不勝收，我該如何用鏡頭去捕捉？』」 

那時，拍攝在水面旋動的霓虹燈倒影仍然十分困難，主要原因是類比式菲林的感光度、清晰度及解像度未如理想。然而，數碼相機的興起提供了新方法。「我開始做實驗，尋找解決這道難題的技術方案。」他的方案是把菲林相機Linhof Technikardan結合一部全片幅數碼相機。類比式組件令他可以更有效控制對焦的平面，而數碼感光元件讓Furniss在晚間拍攝時，可取得傳統菲林技術無法達到的效果。 

他一邊調校相機，一邊解釋他的拍攝方法。「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把快門速度調整至接近波浪的頻率和波幅。」他接著說：「波浪就像開關掣，會向你反射光線，也可能不會。因此，你要盡力把快門速度設置在你想拍攝的地方，以創造出美麗而抽象的水面影像。」 

他拍攝出來的成品意象萬千，同時有種平和及熟悉的感覺。「你會在我的作品中看到水面上千變萬化的可能性。」他說：「照片只是捕捉了一瞬間的畫面，但在拍攝之前及之後整個海面都在不斷流動，發生了無數事情。我認為這與城市的經歷非常相似，亦是我希望透過作品表達的想法。」 

Furniss曾到世界各地以鏡頭記錄城市倒影，當中包括倫敦東區的碼頭區，以及紐約哈德遜河沿岸。然而，香港一直是他創作路上最大的靈感泉源，亦是他最龐大的影像寶庫。 

「香港啟發了我的靈感，因為她永不休止。」他說：「如果你出外度假，到了一個從未到訪的新地方，你只想不停地拍照。但在你居住的地方，你通常沒有這種渴求，皆因你已看過及到過所有地方，做了你想做的事。」 

「但在香港，你永遠不會滿足，這裡總會有吸引你注意的新鮮事物，這就是香港的美妙之處。香港不斷演變的方式，從來都令我嘆為觀止，一直深深吸引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