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巴黎前往波爾多,一般會選乘內陸機或高速列車TGV,自駕可算是不太理性的選擇,畢竟兩地相距足足600公里。
但我享受這段自駕旅程。那種逐漸深入法國以至歐洲南部,看著泥土慢慢轉化為沙礫、樹形變得尖長、每個地名都以「ac」作結的感覺,令人感覺悠然舒暢。然後,當你看到第一棵日本金松樹,就會知道你快要抵達波爾多和新阿基坦大區的腹地。
在谷歌搜尋「波爾多旅遊」一詞,你會找到海量「蛻變」的同義詞,所以我在出發前早有心理準備,會目睹這個法國西南部城市的點點變遷。我上一次到訪是在1990年代初,那時我還是個隨球隊遠征的年輕人。我對當地的印象十分模糊,只依稀記得灰濛陳舊的建築、倉庫和破爛的酒店。我們那輛只載有汗臭薰天的球衣和球鞋的汽車竟然惹來小偷光顧,也反映了當年波爾多的經濟狀況。其時,既然可以選擇到拉卡諾的海灘享受松風綠水,或於聖艾米利翁的中古街道上閒逛,走訪大小酒莊的話,又何需踏足波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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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呢?我將車駛進市中心,馬上就知道這城市已經徹底改頭換面。累積了上百年的塵垢早已洗刷乾淨,換上一條又一條以奶白色石灰岩砌成的光鮮街道,還有光可鑑人的鵝卵石大街。波爾多不僅表面煥然一新,連靈魂亦獲重生的洗禮。
來自波雅克產區的著名釀酒師Jean-Michel Cazes告訴我,其他地區的法國人愛以「coincé」一詞形容波爾多人,意指「被圍困」,帶有封閉、保守的含意。小說家François Mauriac來自波爾多,在他的筆下,不乏鬱鬱不得志的文人雅士渴望到巴黎闖一番事業,遠離那些終生留守在波爾多的同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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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天,Mauriac筆下的主角應該會選另一條路。隨著新的TGV鐵路線於2017年開通,來往波爾多和巴黎只需兩小時,以前被困在鄉下的「窮親戚」,現在已是衣履光鮮時尚的社會新貴。在小餐館吃過一頓高級晚餐後,朝著加隆河漫步,走到InterContinental Bordeaux – Le Grand Hotel 酒店的露台,你會看到人們在下方的廣場跳舞,在咖啡館內遣興作樂,或是踏著單車、滑板甚至徒步在街上蹓躂。
每當有城市經歷突然而戲劇性的變遷時,欲知背後原因,從政客中找答案準沒錯。你通常會找到一個雄心勃勃的年輕市長,銳意以自己的家鄉為跳板,晉身全國政治舞台。不管法國人對曾任首相並在1995年至今多次當選波爾多市長的朱佩有何評語,都不會否定波爾多在他管治下有一番大改革。河畔被劃為行人專用區,夾岸的貨倉經活化,街道重新開放予行人使用,高科技 電車系統投入服務;種種舉措,獲得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認可」,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每一個胸懷大志的市長,都抗拒不了在轄地留下地標建築的誘惑,憑建築在歷史中留名。翌日,我駕車前往昔日為工業港口的Bacalan區。這裡是「朱佩地標」的第一站:Pont Jacques Chaban-Delmas大橋的所在地。大橋於2013年落成開放,中央的一段可以像托盤一樣掀起,讓大型船隻在橋下通過。位於附近的另一幢地標Cité du Vin 波爾多葡萄酒博物館造型奇特,有說它是參考了葡萄藤設計而成;亦有說靈感源自在酒杯底被攪動的葡萄酒漩渦。雖然它的設計概念眾說紛紜,但大眾一致認同它是非常優秀的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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