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約7歲,妹妹5歲。我們正在英國西南部West Country度假。夏天漫長的白晝已悄然消逝,我們帶著 漫步樹林和在小溪中涉水而行的鮮明記憶進入夢鄉。
夜已深,但到底有多深?只記得爸媽走進我們的房間把我們推醒。我們半夢半醒之間裹上被子,跟著他們走進黑夜。然後他們指向天空,只見穹蒼中出現一道迷濛蒼白的雲帶,那就是繁星閃爍的銀河,我們的世界豁然開朗。
長大後,我在牛津讀書。在一個寒冷的冬日晚上,午夜過後,我換好睡衣準備睡覺,突然瞥見窗外大雪紛飛。趁著雪勢稍緩,我立即喚醒現在是我妻子的女友, 迅速更衣走進白茫茫的夜色中。這座滿是石建築和尖塔的城市瞬間披上了銀妝,猶如天人上間,我們放聲大笑, 然後在雪地翩翩起舞,月光下的 足印閃閃生輝。
多年後,我們來到世界另一端—台北。深宵時分我們歡快地步出信義區的酒吧,調酒師為我們引路,說沿著路直走,靠左就是那個鐵板燒攤檔的所在,風雨不改。那露天攤檔沒有餐牌,我們坐在搖搖欲墜的櫈子上,觀看廚師炮製炒飯,然後狼吞虎嚥,那是我們平生 嚐過最美味的炒飯。
再之後,我們在東京遇上颱風,延誤了回程航班。 我們冒著風雨在擠擁的新宿黃金街酒吧鑽來鑽去,途中丟失了雨傘,又跟遊客及當地白領一起高唱The Beatles的歌曲。我們有家歸不得,又或應該說,想多留一回。
時間來到最近,地點在香港的市中心。夜已深,但到底有多深?我仍在外頭,趕上了最後一班回家的渡輪。 我在露天的上層喝著啤酒,陶醉於維港景色中。加班的打工一族都回家了,城中燈光亦逐漸暗下來。凌晨時分,雲霧繚繞,之間但見燈影閃爍不定,我不禁微笑,恍如看到天上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