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天涯海角：由韓流樂迷變成當地旅人

在首爾Hybe Insight的K-pop展覽場 外，一群來自美國、香港、菲律賓等地不同年齡的女歌迷在出口位置聚集，她們手中都拿著心儀的韓國歌手偶像照片，正準備與別人交換。 

這群陌生人因熱愛韓國音樂而走在一起，高談闊論，互相推薦首爾最好吃的韓式年糕餐廳，或為換到偶像的照片而歡呼。顯然，這個位於江南區的時尚熱點歡迎任何人到來。 

我拐個彎，然後遇到Ica。這位來自菲律賓的K-pop歌迷，專程為BTS防彈少年團成員Suga本周末舉行的 《D-Day》演唱會遠道而來。雖然獨自上路，但她熟悉首爾，可在城中獨遊。 

她說：「我為了參加汝矣島公園舉行的BTS Festa十周年活動，上周末已經來到這裡。」之後她不得不返回馬尼拉馬卡蒂市上班，然後在今個周末再度前來。35歲的Ica解釋：「我今天才再飛抵首爾，這次已是我第四次為BTS造訪首爾。我現在的旅行計劃都圍繞BTS而定。」 Ica只是眾多因深愛韓流而前往首爾的歌迷之一，他們以年輕女性為主，通常甫下機就追隨偶像的腳步，吃相同的食物、到相同的地方購物，甚至會像Ica一樣， 為了說相同的語言，嘗試學習韓文。

部分歌迷會如Ica一樣，開展單槍匹馬的追星之旅；有些人則會與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同行，或與素未謀面的歌迷一起規劃行程。來自三藩市的Elba便向我介紹她昨天才認識的「旅伴」。 

韓國《中央日報》英文版的K-pop及韓國文化作家Haley Hyunjoo Yang表示，這些樂迷的朝聖之旅和聚會，帶有一種近似「教堂的虔誠氛圍」。

通往世界的窗戶

Justin Bieber夫婦或Kardashian家族等美國名人愛在社交媒體高調分享前奢華生活照片，相對下韓國明星的生活方式顯得平凡貼地。他們常在訪問和綜藝節目中分享自己喜愛家庭式小餐館，或者鍾情南山塔 之類的旅遊景點，以強調自己的生活與一般韓國人無異。 

這讓韓團成了非官方韓國旅遊大使，擔當海外歌迷了解韓國文化的媒介。韓國政府亦知道他們的努力，於2018年頒發花冠文化勳章予BTS所有成員，以表揚他們在國際舞台宣傳大韓民國的貢獻。 

另一位菲律賓歌迷Christina說：「他們顯然熱愛自己的祖國，對國家的文化傳承擁有一份熱忱。」 

因此，歌迷們自製的K-pop熱點旅遊指南，除了景福宮等歷史古蹟，更重點推介曾在BTS唱片封面出現過的偏遠巴士站。 Yang說：「有些人喜歡聽Dua Lipa的歌曲，但他們不一定會渴望去英國旅行，然而韓國流行音樂卻傳遞了十分強烈的民族認同感。」 

她續說：「一眾歌迷希望更了解 ( K-pop韓團 ) 所談論的韓國事物，結果來到韓國親身體驗一切。」 

擬社會關係之旅 

隨著社交媒體為歌迷及藝人開闢直接溝通的新渠道，忠實歌迷與其偶像之間開始冒起一種單向關係，或我們稱之為 「擬社會關係」現象 ( 編按：意指媒體內容使受眾產生跟媒體中偶像互動的感覺，可類比成一種真實的社會關係 )。

韓國流行文化的「擬社會關係」則更上一層樓，例如BTS的歌迷 ( 他們自稱為Army )，會根據個人偏愛哪位成員，區分自己所屬的族群。 

精神健康及韓國文化專家Jeanie Chang，既是網店品牌Noona’s Noonchi的網紅代表，亦是韓劇主題旅行團Meet You in Korea 的創辦人。她解釋，許多人決定造訪韓國的其一原因是出於對偶像的熱愛：「韓迷渴望沉浸於韓國文化、品嚐地道美食、說當地語言，學習製作泡菜，因為他們喜愛的偶像或演員也會做這些事情，他們會因此覺得拉近了跟偶像之間的距離。」 

她續道：「粉絲們想 ( 和偶像 ) 建立關係，讓他們覺得與偶像的文化有所連繫。」 

改寫人生的時刻 

對部分樂迷來說，到訪韓國確實改變人生。藝人Woosky受到K-pop歌手啟發，於是從家鄉百慕達搬到首爾，追求成為藝人的夢想。她記得首次看到BTS表演時的感受：「他們讓我想起何謂快樂。」 

她解釋道：「他們驅使我鼓起勇氣來到這裡，求教於他們的排舞老師。」 

專程從三藩市前來觀賞Suga演唱會的Elba，其實去年才首次乘搭飛機。當時她聽到BTS成員J-Hope會在Lollapalooza音樂節演出的消息，隨即預訂飛往芝加哥的機票，那是她人生首趟飛行旅程。然後到去年10月，她為了參加BTS在釜山舉行的大型演唱會而辭掉工作，繼而驅使她轉換職業跑道，當上能周遊列國的工作。 

她說：「從韓國回來之後，我心想當空中服務員好像挺不錯的，於是跑去應徵，結果成功獲取錄。在我培訓期間，Suga宣布了巡迴演唱會的消息，因此我必須努力通過考試，才能去看他的演唱會。」 

自此，她愛上了旅行。「它令我的人生豁然開朗，我原本很害怕辭去文職工作，但後來我意識到，人生還有其他選擇。」 

在蠶室體育館外，一名向途人派發免費Suga襟章的韓國女士，與一名美國歌迷攀談，兩人聊起在紐約看過同一場K-pop演唱會。先前遇到的菲律賓歌迷Christina說到已打算和母親一起再訪首爾，而來自聖彼得堡的Anna則告訴我，上次去巴黎看完BTS演唱會後還順道歐遊。韓國流行音樂可能是吸引歌迷踏上旅途的原因，但很快就會化成希望見識世界不同事物的欲望。 

Woosky指：「之前我身邊從來沒有人叫我去追尋夢想，去愛自己，但我老遠來到韓國，卻從 ( BTS ) 七個男人口中聽到這些話，我決定跟隨他們走到天涯海角！所以現在我身在此地，過著自己一直夢想的生活。」 

Elba已準備好紋身，以永恆印記向改變其人生的樂隊致敬。她說會選擇 BTS的「星座」圖案，這似乎最合適不過。就像古代航海員憑夜空中的星星辨別方向，這些歌迷正以韓國流行音樂充當他們的人生指南針，出發探索廣袤的世界。

首爾五大K-pop朝聖地

1. HYBE Insight

充滿未來感的展覽空間，專門舉辦韓國流行音樂主題展覽。 

2. 油井食堂

BTS在當新人時經常光顧的傳統韓國餐廳。 

3. 韓流明星街

沿路可見許眾多代表不同韓星的塑膠吉祥物雕像。 

4. Jenny House 

韓流偶像包括藝人孫藝珍 ( 圖示 ) 經常光顧的豪華美容院。 

5. YG娛樂公司大樓 

Blackpink及BigBang所屬的唱片公司大樓，亦被視為韓國K-pop潮流的非官方總部，其外型猶如一座大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