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食之果實

我的童年在巴基斯坦度過，論齋戒月我最熟悉的聲音，便是來自日落前一小時油炸咖喱角和雜菜餅的滋滋聲響，在等待電視播映日落倒數時，惟有它與電視機的聲音此起彼落；一併傳來的，還有母親提醒大家要準時的叫喊聲⋯⋯隨著晚禱的聲音響起才逐漸減弱，亦即表示到了開齋飯 (日落之後進食的第一餐) 時間，可以回復吃喝了。

2017年我移居香港，發現這裡的齋戒月和家鄉不同：提醒人們日落的是電話鬧鐘，而非宣禮塔傳來的祈禱提示，而大排檔和茶餐廳裡人間煙火的喧鬧，比冒熱油泡的嘶嘶聲更能勾起我的食欲。

這種情況最初令我有點不舒服，因為在我的社交圈子裡，多數只有我一個人在禁食。既然無法保留家鄉的聲音，我決定將味道保存下來，開始重新製作伴隨我長大的菜餚。我嘗試炮製的首道菜式是水果chaat：一種將各種水果切塊拌勻的印巴地區街頭小吃。每當齋戒月和開齋節，無論你身處地球哪一個角落，都可以用當地的時令水果製作。這款可口又配搭多樣的甜品，令餐桌上的開齋飯生色不少。它的製作方法非常簡單：將蘋果、柑橘、蜜瓜和其他水果切成小塊，然後混合胡椒、鹽和大量的糖便可大功告成。

我最喜歡的水果chaat總會放入葡萄。香港的葡萄甜美多汁，家鄉卡拉奇的葡萄品種卻截然不同，它小而軟身，輕易便可用食指與拇指壓扁，而且味道就像迷你的酸檸檬。小時候，我總會從碗裡舀出葡萄，留到最後慢慢品嚐；即使現在長大了，一勺滿滿的水果chaat也會讓我恍如回到童年時光。在我11歲時，祖母因為不喜歡葡萄，就把她那份給了我。我仍然清晰記得，即使她說沒興趣，但她碗裡的葡萄之多，令我感到十分驚訝。

這道樸實無華的菜式，現在卻經常出現在我的餐桌上。它結合了聖潔月份的嚴肅寧靜，與慶祝日子的喧鬧與活力：一種永遠令我想起家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