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畫廊：與視覺藝術家范欣對談

我們坐在范欣 位於上環的畫室，一邊欣賞她的畫作一邊聊天。看著她細心地將一張宣紙摺成扇狀，然後再從另一端再摺一次。重複摺疊好幾回後，她以指尖用力按壓紙條，接著以滴管將不同色調的水彩顏料滴在宣紙上，並輕按紙張，確保顏料完全滲透。她將飽和各種色彩的宣紙攤在桌面上，一幅絢麗繽紛的構圖映現眼前，藍、紫、綠等各種色調交織成一闋色彩協奏曲。這是范欣的個人音樂作品。

她說：「這些抽象畫猶如古典音樂中的奏鳴曲，任何人都能自行解讀並從中得到樂趣。我期待看到這些畫如何令機上乘客產生共鳴。」 

國泰航空波音777-300ER型號客機的商務客艙即將展示30件藝術作品，當中包括了范欣為國泰空中畫廊創作的《霧之綠》及《霧之粉紅》。不過，今天我們到范欣的畫室先睹為快，欣賞這兩幅仍掛在牆上的作品。

范欣的繪畫生涯開始得比較晚。生於北京一個音樂世家，她自幼學習古典小提琴和中提琴。18歲負笈香港演藝學院，畢業後在著名的香港管弦樂團擔任中提琴手，在樂團度過了20載之久。由於長期演奏導致勞損、兩名孩子出生等種種原因，范欣決定離開樂團轉換跑道，尋求新發展。她說：「我想嘗試追逐最初的夢想，成為一名畫家。」

在林天行、何穎妍、吳松及楊百友等香港藝術家的指導下，范欣開始學習傳統中國水墨技法，以畫筆描繪山巒風景和繁花吐蕊。但她決心另闢蹊徑，創作屬於自己的風格，她說：「我想將過去從事音樂演奏的經歷融入畫作之中。我一直在摸索創作方式，思考怎樣才能將音樂轉化為視覺藝術？」

經過十年不斷探索，她發現了將音樂思維與新藝術模式融會貫通的方法。從此，范欣拚棄畫筆，利用自己研創的手法作畫，就是她今天在畫室示範將紙張摺疊、染色和風乾的技巧。每次攤開摺成條狀的宣紙時，猶如揭露她內心的聲景。她解釋道：「這些圖案猶如音樂旋律，將結構、節奏和聲波等音樂語言轉化為視覺語言。」待顏料風乾後，再將紙條細心接駁，組成渾然天成的構圖，一幅藝術傑作便大功告成。

范欣的《霧》系列部分取材自極簡音樂風格的結構。這種曲風由實驗音樂衍生而來，特色是不斷重複的樂句和緩慢的演進，與范欣創造的圖案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宣紙上反覆出現的圖案排列整齊有序，卻又呈現微妙變化。「它們似乎遵循著相同的序列，但其實每個圖案各有自己的生命，每個都截然不同。」若凝視這些畫作良久，你會發現自己進入富有節奏的恍惚狀態，加上藝術家特別為作品挑選的配樂 ，令這種感受更為強烈。

范欣表示，顏色是她在藝術創作上遇到的最大挑戰之一。她利用不同濃度和深度的色彩創作圖案，活用自身對顏色的敏感度，營造和諧圓融的平衡構圖。「當顏料和水的比例恰到好處，就能夠令圖案生動起來。就像彈奏樂器時，要是能掌握完美音準，就可以令樂器發出清脆俐落的音色，兩者的道理相同。要達至這種境界固然不易，可是一旦成功，那種滿足感無可比擬。」

《霧》系列的另一創作靈感源自色彩變幻莫測的大海，尤以《霧之綠》迷幻的藍、綠色調，鮮明地表達這個主題。范欣表示，畫作用色經過精心考量，以表達「均衡、平靜和樂觀」之感。至於《霧之粉紅》則記錄了尋找完美色彩的旅程，她表示，主要目的是創造如粉紅色那樣鮮明的色彩，但同時又呈現朦朧如霧的效果，與系列每幅作品絲絲相扣。

當我們欣賞摺成條狀的宣紙展開後呈現的色彩與圖案時，范欣亦回顧她迄今為止的藝術生涯。「由音樂家到畫家，這條路非比尋常，但我現在做的事其實更有意義，因為我嘗試將兩種藝術形式結合起來。如果沒有演奏音樂的經驗，我的作品肯定不一樣。」

范欣說：「你必須陳述自己的故事，否則你的作品就毫無獨特性。作為一個人，你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你必須展現自己獨特的一面。」

「如何透過畫作表達音樂─這正是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