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今日,我們幾乎可以不假思索便可以拍下數碼照片,攝影的代價幾近零成本。但從前在菲林相機的年代,我們只會在大時大節才會拍照,而父母總是叮囑:「不要亂嘥菲林」。每次按下相機快門時都要細心思量,每張照片都彌足珍貴。
對善美影室主理人、今年74歲的老闆林國盛師傅而言,選擇在今日營運一間香港碩果僅存的舊式照相影樓,堅持菲林拍攝和手工沖曬照片,原因非常簡單:「希望有地方讓客人繼續以傳統方式來拍照。」
「我們有很多客人已年過40歲,知道影樓仍在的時候高興得不得了,他們很多小時候已跟家人來影相,到自己有了家庭後,仍會每年一家大小來拍照。試過有位十分孝順的客人,不惜揹著行動不便的老邁母親行兩層樓梯到影樓,就是為了一圓媽媽想在老地方拍家庭照的心願。」林師傅說。
Credit: Elvis C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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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輩香港人都會認同在他們成長的年代中,到影樓拍照是一件隆重大事,只會在家庭添了新成員、畢業、見工、甚至新年才會上影樓拍全家福。
林師傅也因小時拍全家福而跟影樓結緣。善美影室的前身為尖尖照相,由第一代老闆在1940年代創辦。林師傅憶述當年父親都會趁新年,帶一家人穿戴整齊去尖尖照相:「我們家的傳統就是逢年初一上影樓。一家幾口會梳好頭、穿上新裝,我和兄弟姊妹的口袋裏都放著利是,拍照時好不熱鬧和高興。拍照的前一晚,我都會興奮得不能入眠!」林師傅從櫃裏翻出幾幀小時侯的全家福,繪形繪聲描述相中每個細節、家人間的互動,談得不亦樂乎。
中學畢業後,林師傅開始在尖尖照相為第二代老闆工作,專責曬相; 其後老闆在1996年移民,本想結束尖尖照相,最後還是決定將影樓交由林師傅接手經營,以意指「盡善盡美」的善美影室之名繼續營運。在林師傅悉心打理下,影樓內使用了30多年的佈景和器材設備運作如昔,讓客人每次到訪都可懷緬時光倒流的老情懷。
Credit: Elvis C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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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移勢易,拍全家福已不再限於特殊日子才進行。隨著港人移居外地又或回港探親,拍全家福在今日變成了一件不受時限的活動,不少家庭以影樓作聚腳點,相約在港親友幾代同堂拍照留念。林師傅補充:「現時來拍照的家庭,衣著都比從前輕鬆多了,舊時上影樓的家庭成員都會穿正裝,但近年不再流行這樣穿搭,甚至有家庭會全員以運動裝上陣,充滿心思,流露每個家庭獨有的家風文化。」
與其說善美影室是間影樓,我更覺得是一個收藏了無數香港家庭成長故事的寶庫。林師傅有不少熟客每年都到訪一次,有些更是由手抱嬰兒時就開始在影樓照相,直至長大成人,難怪有些客人會以「回家」來形容到善美照相的體驗。哪怕拍好照後菲林要等一星期才沖曬好,這些老顧客仍會定期來光顧。
細看林師傅掌鏡的家庭照,每張都洋溢愉快和諧的氛圍。林師傅笑道:「一張好的家庭照可以凝聚一家人。我小時候家裏沒電視,吃飯時大家都是望著高掛在客廳的全家福,每每看見感覺都如過節般溫馨。」
這令我想起老家掛著的家庭照,正是去年新年興之所至與家人一起去影樓拍的,想不到數月後祖父便過身了。那輯照片數量雖不多,意義卻非常重大,一家人難得聚首影樓嘻笑拍照的片段,大抵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正如林師傅所言:「這些家庭照很有趣,每次看見都如踏上時光隧道,回到從前。」曬出來的照片終有泛黃的一天,然而記憶卻在腦海不斷鮮活地重播。珍惜眼前人,不如就趁新年與親人到影樓拍一張全家福?
善美影室, 油麻地北海街17號2樓
Credit: Elvis Chung
執蠟
泛指菲林照片的後期製作,藉修圖改善面部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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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底片
以尖細的鉛筆在底片上輕輕著色,曬相時可減輕容貌瑕疵,畫走皺紋、暗瘡、眼袋等
Credit: Elvis Chung
執相
曬好照片後,可以專用水彩點綴加色,常見用於加強眼神,令相中人更見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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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肉
意指皮膚色調,多以形容菲林照片色彩層次深邃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