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本地「蛇王」 William Sargent

我們正在與William Sargent交談，他的電話突然響起。那是警察的緊急來電，可別擔心，收到的並非壞消息，至少對他來說不是，只是警方請他到香港新界北協助捉蛇。 Sargent掛電話後回來坐下說：「夏季時他們每星期打一兩次電話來。」他表示雖然會有港幣800元酬金，但這次他不打算接受任務。

Sargent是香港「蛇王」。他在8歲時捉到生平第一條蛇。過去十年來，他一直是香港警務處官方聘請的捕蛇專家。2023年，他成為本港首位獲得「快速野放」資格的註冊蛇王。此前，他成功游說政府修改本地法例，讓認可的捕蛇人員將捕捉到的蛇盡快安全地野放至鄰近合適的自然棲息地。

這個重要的使命常被忽視。香港被稱為石屎森林，有大約四成土地位於25個郊野公園之內，屬於受保護的範圍，棲息著約45種蛇類，其中有九種是可致命的毒蛇，最常見的包括青竹蛇、中華眼鏡蛇、銀腳帶及紅脖游蛇等。當然，如果市區附近出現看起來體型細長、外貌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時，公眾就會提高警覺，這時城中少數 已註冊的蛇王便會派上用場。

Sargent多年來已安全捕捉過數千條蛇，包括這十年來應香港警隊徵召所捕獲的約300條蛇，大部分來自他居住的大嶼山郊野。雖然捉蛇無數，但他強調從未因此而嚴重受傷。他說：「我曾經被蛇咬至指關節腫起，疼痛了好幾星期。近40年的捉蛇生涯，就只有這點傷而已。」問到箇中秘訣，48歲的他回答說：「我不會讓毒蛇咬到我。」

有次，警方在凌晨3時致電給他，指有位驚惶失措的市民在床下底發現了一條中華眼鏡蛇。然而唯一的問題是，當時Sargent家中只有他和熟睡的年幼女兒。由於警方迫切需要他的協助，最後他們派了四名警員來照顧他的幼女，讓Sargent得以安心出門，去處理這件讓一般人聞之色變的大事。

Sargent自兩歲起在香港生活，長期以來一直熱衷推動社會大眾參與戶外活動，並鼓勵市民透過他定期舉辦的觀蛇探險之旅 ，近距離接觸蛇類。他在2017年將這想法付諸實行，至今已帶隊觀蛇逾200次，所有參與的團友均能親睹蛇蹤，而最高記錄，是一晚目擊蛇蹤15次。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團友有幸見證一條3米長的眼鏡王蛇現身，在溪澗中的岩石上吞噬了另一條體型較小的同類，過程歷時15分鐘。Sargent回憶道：「牠將整條小蛇吞掉，然後就竄到樹上。即使對我來說，這也是一次難能可貴的人生經歷。」

除了爬蟲動物外，參加者可能還會看到果子狸、箭豬及蠑螈。Sargent說：「香港擁有非常豐富的自然生態，只要停下來細心觀察，會令人為之驚歎。」他經營的活動策劃公司每年均會舉辦Moontrekker 月下行者賽事，這項穿越大嶼山的夜間大型越野跑慈善活動，今年成功籌集了港幣130萬元，善款全數撥捐大自然保護協會 。

Sargent的探險之旅每團一般八人左右，這些對爬蟲類動物感興趣的團友會在香港最高峰的大帽山集合。進行15分鐘簡報後，隨即展開近3公里的健行，過程中或會穿越溪澗。整趟行程普通體能程度人士均能應付，過去參加者的年齡更從8歲至81歲不等。他說：「許多人在這裡居住了10年或15年，卻從未目睹過蛇，或是對蛇感到懼怕。親身參與觀蛇探險之旅後，他們的想法有所改變，這就是對我最大的鼓勵。」

這位兩孩之父深知以身作則的重要性。Sargent小時候正是受到「元老級捕蛇專家」David Willott的薰陶而迷上了蛇，Willot是他哥哥的同學，那時經常帶著Sargent兩兄弟到大嶼山郊野公園尋覓蛇蹤。

Sargent說：「我記得9歲或10歲時到Dave的家，看到他家的浴缸內有各種各樣的蛇。浴室裡甚至有一條大蟒蛇，實在令人眼界大開。」

直到成年，Sargent始終維持這個愛好。20來歲時他是個白領階級，穿着西裝的他從中環下班，會立即趕回家奔赴郊野。直到網絡誕生，他才意識到這個嗜好並不像他擔心的那麼小眾。如今Sargent開設的臉書群組「Hong Kong Snakes」 常有熱衷此道的同好追看，擁有近20,000名成員。

Sargent說：「從小到大，（觀蛇）一直被視為是怪異之事，現在大家仍然覺得這種嗜好有點古怪。從前我總是對這事保持低調，心想自己是個另類的愛蛇奇葩。然後互聯網的出現讓我發現身邊有許多同道中人，他們的行為一點也不奇怪。」

舉行觀蛇探險之旅既肯定了Sargent這項異於常人的嗜好，同時也反駁了他由一起始已是個怪人之說。他說：「這原本是我秘而不宣的喜好，然後突然一群人想跟我一起摸黑爬上大帽山，尋找蛇的蹤影。至今仍令我感到大惑不解。」